秋,总在文人墨客的笔端染上几分复杂的情愫。宋玉一句“悲哉,秋之为气也!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”,道尽了秋日的肃杀与凄凉;刘禹锡高唱“自古逢秋悲寂寥,我言秋日胜春朝”,赋予了秋蓬勃昂扬的意气。于我而言,秋并非单纯的悲或喜,它宛如一幅浓淡相宜的画卷,铺展着岁月的记忆,也承载着生命的厚重。
回忆里的秋,是奶奶家灶台上飘出的咸香。那时的玉米地里,总有一些颗粒尚未成熟的“瞎玉米”。奶奶看到比较嫩的,便会耐心地一粒粒抠下来。她从咸菜缸中舀些许咸汤,与玉米粒一同放入烧热的铁锅里翻炒。待微微的焦香溢出,便可以出锅。那玉米粒的清甜混着烟火的咸香,熨帖了多少个微凉的秋日黄昏。
回忆里的秋,是父亲变着花样带来的新奇美味。烧黄豆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嘴边。秋收休憩时,父亲会掰下许多玉米秸顶端的穗子,再找来干透的豆秧。玉米秸穗引着了豆秧,火苗欢快地舔舐着灰烬,噼啪作响。不一会儿,便能闻到黄豆炸裂的焦香。扒开灰烬,捡起滚烫的黄豆,吹一吹便送进嘴里,香得让人直咂嘴。末了相视一笑,彼此都是满嘴黢黑……
丰收的秋中,田野里藏着数不尽的惊喜。花生收获后,田埂边、泥土缝里,总会藏着一些。在地里细细搜寻,每找到一颗饱满的花生,都如获至宝,那份欣喜纯粹而热烈。帮着父亲把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扛上粮仓,看着它们慢慢堆成小山,肩头的酸痛化作了满满的自豪——那是属于劳动者的荣光。
缠绵的秋日,总伴随着细雨。在微风细雨中悠然漫步,不撑伞,任雨丝轻拂脸颊,感受那份清凉与温柔。亦或站在屋檐下,静静地赏雨听雨,让思绪在雨雾中肆意飞扬,穿透时光的壁垒。偶尔抬头,可见金黄的叶子在雨中缓缓飘落,打着旋儿,轻盈而优雅,那是秋独有的舞姿,凄美而动人。那细微的“簌簌”声,轻轻拨动着心弦。欧阳修笔下的秋声“初淅沥以萧飒,忽奔腾而砰湃”,而我听到的,却是秋的低语,温柔而宁静。
如今,又是一年秋。走过烟雨朦胧的施工便道,微风带着些许寒意,宣告着秋的降临。远处,繁忙的施工现场依旧热火朝天,高高矗立的CFG钻机和一字排开的旋挖钻机,在细雨中紧张有序地作业。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,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,却丝毫未减缓他们的步伐……他们的身影在秋雨中格外高大。
秋,既有“梧桐叶落,秋风萧瑟”的寂寥,也有“橙黄橘绿,风吹稻浪”的丰饶;既有“思乡怀远,睹物思人”的情思,也有“一年好景君须记”的明朗。它是奶奶咸汤里的温暖,是父亲火堆边的馋念,是田野里的欣喜,是雨丝中的诗意,更是劳动者手中的希望。
秋,是多情的,也是厚重的。它承载着过往的回忆,也孕育着未来的憧憬。我们收获,我们感悟,我们继续前行,在岁月的画卷上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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